記者眼丨在你生命中打了個岔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張明萌 日期: 2019-03-26

“受傷了,誰都會哭泣,哭完了,別否定過去”

這幾天一直在聽《下雨的夜晚》。里面唱“受傷了,誰都會哭泣,哭完了,別否定過去”。廣州最近雨挺大,又濕又冷,聽著這幾句心里暖極了。青峰多好啊,總是跟你說,沒事的,沒事的。他就很有力量啊,真就讓你覺得沒事了。

我常想,如果早一點(diǎn)聽到青峰的歌就好了。他遭遇過校園霸凌,因為聲音清亮,性格輕柔,成績不錯。在與“多元”無關(guān)的小學(xué)或初中校園,這極易讓人處于食物鏈底端。我曾因同樣的原因常被同學(xué)欺負(fù),試過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蹦到面前大罵,還沒回過神來對方已經(jīng)跑開;上課時拿文具,手伸進(jìn)筆袋發(fā)現(xiàn)里面都是泥沙和蚱蜢;被一群提早發(fā)育的男生拖到廁所按在墻上說你以后不要出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……現(xiàn)在看來小打小鬧的事情在當(dāng)時覺得天都快塌了?!澳凶託飧拧敝惖脑~語是老師常說的話,每次她一說,總覺得在批評我。那群人仿佛得到官方支持,行為變本加厲。我一度不敢去上學(xué),在家也一個勁地哭,想我做錯了什么,想以后怎么辦。

當(dāng)時我怎么過來的呢?是有一天哭到連我媽回來了也沒停止。她著急地問,我抽搐著答。她抓著我的肩膀,說,“你沒錯。不需要哭。沒關(guān)系,不要因為他們的話改變自己。”我去找老師。之后的境況并沒有根本上的改變,但我再未因此哭過。在我動搖和糾結(jié)的時候,很重要的人告訴我我沒錯。那是一雙有力的手,把我救起,讓我努力試著做得更好。讓我成了今天的我。

多年后我終于后知后覺聽到了青峰的歌,一開始分不太清性別的嗓子唱著飄忽的歌,唱了情歌唱美麗,唱了宇宙唱想你。他的詞和他的聲音一樣輕飄飄,再看他上綜藝,他的身子也瘦弱到輕飄飄,好像風(fēng)一來就會飛到天上。鏡頭前的他有些膽怯又迅速放開,任小S和蔡康永嘲弄,在別人的描述里,他喝醉了酒大哭,說“你們都不要我”。

他為什么會這樣想呢,找了很多他的資料,不一定真實但都有鼻子有眼,交叉認(rèn)證后清楚了他的成長軌跡。我驚訝于我們成長經(jīng)歷的相似——當(dāng)然這么寫更像是一場大型越級碰瓷——也了然了他說話做事的緣由。

不知道讓青峰堅定的點(diǎn)在什么時候,但我知道他一定遭受過和我一樣或比我更大的痛苦。他談到媽媽,說她都是用詼諧掩飾悲傷。覺得這大概是遺傳,他家都有化解痛苦的能力,可是沒有經(jīng)歷足夠的痛苦,又怎么能學(xué)會去化解呢?

以他的性格,一定說不出感謝痛苦之類假惺惺的話,但不可否認(rèn),是痛苦和痛苦帶來的溫暖捏出了現(xiàn)在的他,溫柔果敢,春風(fēng)化雨。

我又想到采訪那天,青峰穿著睡褲就來了,藍(lán)色棉質(zhì)長褲,上身是基礎(chǔ)款的深棕色毛衣。一臉剛睡醒的樣子——他確實剛睡醒。在沙發(fā)上一倒,臺灣腔悠悠飄出來。他換了很多姿勢,但無論是正襟危坐的樣子還是側(cè)身靠扶手還是整個身子側(cè)躺,都像極了一只貓,慵懶又傲嬌。他整個人都是貓系的,偶爾散發(fā)著生人勿近的氣息,卸下防備又讓人挪不開眼,等你真的動念嘗試靠近他,等來的一定是充滿防備的反手一爪,怏怏走開角落蹲下,他又過來用爪子撓你,仿佛在說“快看我”。

采訪快結(jié)束時談到齊豫,他說見到齊豫在臺上唱《橄欖樹》,那一刻才明白“夢想”兩個字的意味。齊豫幫自己走了出來。我說我見到你也像你見到齊豫的感覺呢。他說啊,你也抑郁過嗎,現(xiàn)在走出來了嗎?要自己走出來哦,那樣才能算過去了。我唯唯。

我想到他給《向左走向右走》寫的《在你生命中打了個岔》,他大概也是我生命里一個岔吧,讓我某個瞬間能靈魂抽離,在更遼遠(yuǎn)的地方審視自己,然后說,嗯你還蠻好的。遇到你真是太好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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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0期 總第810期
出版時間:2024年10月21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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