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5年的電影《阿黛爾·雨果的故事》中，有這樣一幕：失戀的阿黛爾無力地走在石子路上，一個穿軍裝的身影經(jīng)過，她仿佛從迷夢中驚醒，瘋也似的拉住那個男人。這是我第一次看伊莎貝爾·阿佳妮的電影，癡情瘋狂的、敏感脆弱的，特呂弗導(dǎo)筒下的阿黛爾·雨果在阿佳妮的演繹下，像精致脆弱的瓷娃娃。正是從這部電影開始，這個“瘋”女人成了我的銀幕偶像。
迷上阿佳妮，還因為她和我小學(xué)時鄰居家的姐姐很像。姐姐大我8歲，成績優(yōu)異，是家中三姐妹最招人喜歡的一個。她在我眼中就是美的化身，有種不張揚的婉約氣質(zhì)。美好回憶截止在我小學(xué)畢業(yè)前，我家從城這頭搬到了另一頭。我不再?？吹剿?，不時聽到的消息卻總讓人嘆息，她沒考上大學(xué)，進了市紡織廠，談了幾個不靠譜的對象后愛上了有婦之夫……沸沸揚揚的桃色新聞傳得盛，父母氣得要和她斷絕關(guān)系，姐姐卻鐵了心愛著那個男人，雖然男人不再理她。因為這磨人的愛情，她差點自殺，未遂后沉默寡言，行為舉止也變得怪異。多年后，在家鄉(xiāng)的大街上，我看到了久未謀面的她。她娟秀的臉龐寫滿了滄桑，大大的雙眼已經(jīng)沒有神采。我和她打招呼，她提著剛買的藥，局促木然地微笑，我知道她已經(jīng)不記得我了。
我很意外，電影中的雨果竟和姐姐驚人地相似，阿佳妮身上，有著姐姐靈魂的延伸。再以后，每每看到阿佳妮，總會想到姐姐，幻想她在阿佳妮的影子里煥發(fā)出另一種生命的可能。
從14歲出演第一部電影開始，阿佳妮就以渾然天成的近乎癲狂的瘋魔氣質(zhì)，把所有美麗的瘋女人演了一遍。這種任性由銀幕中延伸至銀幕外，她由著自己的性格脾氣接拍電影，稍有不滿就罷演，就連大導(dǎo)演讓·呂克·戈達爾都吃過她的虧。戈達爾在1983年執(zhí)導(dǎo)《芳名卡門》時，邀請阿佳妮出演女主角。開拍數(shù)日后，阿佳妮以“毫無安全感”為由退出劇組，拱手將這部日后成為經(jīng)典的電影角色讓給他人。業(yè)內(nèi)人士甚至批評過她，想要成為法國三大女演員，就要試著改變自己的性格。
現(xiàn)實和電影總有一種虛幻的差距，阿佳妮在一部又一部電影中為自己走火入魔，為愛情極盡癲狂。而姐姐卻只能沿著曲折的生命線，跌跌撞撞地努力活著。她們之間的相似之處，都是愛情至上，卻至今未披上屬于自己的婚紗。
前段時間看阿佳妮的《殺人的夏天》，她在這部老片中飾演一個瘋魔小惡女。挽著發(fā)髻，穿著透明的藍色連衣裙，白色內(nèi)褲若隱若現(xiàn)。神經(jīng)質(zhì)般的美好面容，有著近乎純情的誘惑張力。以前我總替她不值，覺得她在影壇應(yīng)該得到更匹配演技的位置，后來總算明白，她不在乎這些，也不差這一部。喜歡伊莎貝爾·阿佳妮的人，首先會把目光停留在她美麗的容顏上，然后才被她渾然天成的演技折服。上帝賦予她世間兩種最完美的特質(zhì)，便也不枉這瘋魔般精彩的戲夢人生了。年近六十，她沒真的瘋掉，依舊任性地做著自己，還備受影迷的愛戴，也是讓人欣慰的奇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