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刊記者 ?邱苑婷 ?發(fā)自北京 ?實習(xí)記者 ?彭思聰
編輯 ?周建平 ?rwzkjpz@163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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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喜劇最艱難的是什么時候？”
“現(xiàn)在?！?/p>
咖啡啤酒保溫杯，小鹿的30歲組合，和她的段子一樣不按常理出牌。作為一個不愛爭論的單口喜劇演員，以黑馬姿態(tài)一路闖到《奇葩說》第七季總決賽、拿到亞軍后，小鹿的保溫杯里裝的不再是水，而是咖啡。
小鹿以前不愛喝咖啡。采訪時距《奇葩說》第七季播完已過去17天，在小鹿的時空里，仿佛已經(jīng)過去三個月——她的每一天都掰開揉碎按三四天的工作量過，睡眠時間難得超過五小時，笑稱自己的咖啡攝入量幾乎以噸計。
小鹿的忙碌肉眼可見。她的“女兒紅”單口喜劇專場演出，一出場，臺下有粉絲大喊“小鹿你瘦了”；采訪在早晨進行，前一晚零點過后小鹿才從外地飛回北京，說著說著，會偶爾閉上眼睛，解釋是干眼癥，但不忘調(diào)侃一句“我閉著眼睛，但是我的思維很活躍哦”。說這話時，她雙腳擱在另一張凳子上，整個人大大咧咧地把椅背支到后傾，咖啡來了，鞠躬哈腰雙手接過，稱“救了命”。
但和許多通過節(jié)目火起來的選手不同，小鹿忙，不是為了露出和商務(wù)，竟然還是在忙幕后——操心一檔女性脫口秀節(jié)目《聽姐說》，為此甚至推掉很多報酬豐厚的商務(wù)。
這是小鹿所在的喜劇團隊“單立人”接的編劇項目，她是總編劇。接這個項目時，小鹿還沒有紅起來，她只是“單立人喜劇”的一名演員，更內(nèi)行點的人，知道她和石老板、周奇墨、劉旸教主一起創(chuàng)立了單立人；錄制《奇葩說》時，《聽姐說》也同時在籌備中，她焦頭爛額，只能抽出有限的時間給《奇葩說》，主要精力還是花在編劇項目上；《奇葩說》播出后，小鹿的片段一次又一次上了熱搜，微博粉絲也漲到13萬，這時已經(jīng)成功出圈的小鹿，開始在《聽姐說》項目里被姐姐們一次次點名——開會討論脫口秀內(nèi)容時，點名要求小鹿到場的不在少數(shù)。
小鹿要顧慮的人和事，漸漸多了。她的排班往往從早10點到半夜，一直不停地想段子、出梗，保證姐姐們的脫口秀內(nèi)容足夠好笑，有時采訪聽著姐姐們的故事還忍不住嗚嗚哭，邊擦眼淚邊說“姐姐你接著講沒事”。
“你想想，我們對一個（姐姐），三個小時下來就腦子很糊了，再對一個三個小時，我就真的腦子完全不轉(zhuǎn)了，”她的朋友、同是單立人喜劇演員的賈耗也在這個項目里，“但她就對著，這個時間線就一直下來?！?/p>
為了已接手的項目拒絕回報不菲的商務(wù)，說完全不可惜是假的，但小鹿畢竟這樣選了。理由也很簡單：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別人的事情，就要有始有終。
小鹿目前租住在北京二環(huán)附近的胡同里 圖/本刊記者 梁辰
俠客在當(dāng)代
信守承諾，愛打抱不平，不做作，小鹿的江湖俠氣在娛樂圈顯得有點“傻”。
提起小鹿的俠義，幾乎每個朋友都能說上一籮筐案例。比如夢涵和賈耗至今記得，他們一行三人在泰國旅游時，為了兩雙一百多塊、穿了沒兩天鞋底就開膠的新鞋，小鹿硬拉著他們回商場理論，想為他們討回公道。
與泰國店員一番英文唇槍舌劍之后，小鹿討回公道的結(jié)果，不是退換也不是退款，竟然是現(xiàn)場為新鞋補膠。鞋還穿在腳上，兩個大男人羞得害臊，死活拒絕，像極了和媽媽賭氣的青春期叛逆小子。和《聽姐說》里的姐姐們開會時，攝像機還在一旁架著，小鹿依舊一臉?biāo)仡?。最后姐姐黃小蕾看不下去了，現(xiàn)場就拿口紅給小鹿畫：“不行，你注意點形象你現(xiàn)在，會被剪進去的?！?/p>
俠本是不圖名的，然而到了當(dāng)代，一個俠客想要有所作為，又不得不借勢逐名。上《奇葩說》，小鹿的目的簡單明確：出個名，被大眾認(rèn)知，再為單口喜劇做些更大的事。“唉好像真的沒辦法，你必須要上一檔熱門綜藝節(jié)目，能夠證明你是一個好笑的人，才有希望做成自己的節(jié)目?！?/p>
她想做成的那檔節(jié)目叫《福鹿秀》，只更新了一期，因為沒錢，又遇上疫情。單立人能為這檔節(jié)目撥出的預(yù)算是每期三千元，但光是請三個化妝師一天就要兩千多元。那段時間小鹿見了很多投資人，用她的話說，“遭受了一些羞辱?！蹦闶钦l？多少人認(rèn)識你？專場是什么？Sketch是什么（注：Sketch為素描喜劇，類似小品、短?。?/p>
《福鹿秀》夭折后，她開始轉(zhuǎn)做《女性超車指南》，一檔圍繞女性主題的線上脫口秀節(jié)目，但困境依舊。投資人的連環(huán)拷問讓小鹿意識到，“現(xiàn)在這個社會大家都是要撿現(xiàn)成的，所以你必須成為那個現(xiàn)成的?！?/p>
此前，小鹿沒覺得出名這件事有多重要。2017年她參加過《奇葩大會》，相當(dāng)于《奇葩說》的海選節(jié)目，但重在表現(xiàn)自我，沒有太強的辯論和對抗性。小鹿表現(xiàn)不錯，卻拒絕了《奇葩說》節(jié)目組的進一步邀約——她不喜歡爭論。先前的設(shè)想里，她會認(rèn)認(rèn)真真做出一檔質(zhì)量超高、非常好笑的節(jié)目，就像她喜歡的美國脫口秀節(jié)目《艾倫秀》那樣，然后大家會驚嘆說，“我靠這什么東西太好看了，好，主持人叫小鹿，關(guān)注了”——這樣的方式，她如今形容為“另辟蹊徑”，且“明顯達不到”。
小鹿骨子里不服輸?！耙驗槟悴怀雒?，所以別人覺得你是次的，這個會讓人很不舒服。我不想這個狀態(tài)持續(xù)下去，我還是得所謂的向這個社會證明一下?！?/p>
還沒成名那會兒，有時候夢涵和小鹿閑聊，說咱們什么時候也能成名？那時脫口秀類的綜藝節(jié)目已經(jīng)帶火了一小撥單口喜劇演員，其中也有他們的朋友。小鹿總是很淡定，和他說“早晚的事”：“時機沒到，沒到之前咱就把底子打好，做好作品，但凡有個機會，噌噌噌就上去了。”
窮但不改其樂
在時機到來之前，像小鹿、夢涵、賈耗這樣的單口喜劇演員，總是騎著小電動車往返穿梭于北京的大街小巷，趕一場又一場的開放麥，在燈光昏暗、觀眾寥寥的小酒吧、小劇場里演出。
“你要說我們，就這么形容吧，小牛、雅迪、愛瑪?！眽艉€數(shù)過來。
“我的車還是小鹿借我的?！辟Z耗說。
“還打算還嗎？”
“她敢開口我就敢還，現(xiàn)在就處于一個博弈狀態(tài)?！北娙舜笮Α?/p>
為了離演出場地近一點，他們都租在胡同里，騎個電動車就能跑滿全場。小鹿在東二環(huán)的胡同大雜院里租了個單間。從大雜院進門后再到她的房間，要曲折穿過僅一人寬的過道，窗外就是破舊的自行車。回想起來，成名之前，小鹿坐在窗前書桌上，想寫段子就寫段子，不想寫或者寫不出來，就發(fā)發(fā)呆、隨便出去走走——這竟是她近來最懷念的閑適時光。
那時候，她的日常煩惱幾乎都可入段子。冬天上開放麥，出來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電動車上的擋風(fēng)被不見了，沒了也就算了，竟然車上還擺了一破被子，氣得她當(dāng)場吐槽：“這人怎么能這樣呢？要么你就拿走，還把你的破被給我，太臟了你這個被子！”
再要么是男友被商家坑了錢，她硬著頭皮替男友去討公道，連環(huán)糗事一樁又一樁。小鹿2014年來北京三里屯第一次參加了單口喜劇的培訓(xùn)班，就像所有單口喜劇的入門課一樣，它會告訴你，幽默的產(chǎn)生基于預(yù)期違背，而對一個單口喜劇演員來說，段子正來源于生活中那些親身經(jīng)歷的尷尬、愚蠢、失意、艱難、詭異……
和所有單口喜劇演員一樣，小鹿習(xí)慣把素材隨時記下來，通常用手機備忘錄，有時寫好就通過微信文件傳輸發(fā)給自己。去年疫情期間，她改成用紙筆手寫，整整寫了一本。
有一天寫著寫著，小鹿突然覺得，自己好像總結(jié)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寫段子的規(guī)律，“自以為掌握了一些世界的奧秘?！边@份如獲至寶的快樂，小鹿笑稱屬于商業(yè)機密。
說是這么說，但每次喜劇同行下臺后，上前給建議或鼓勵的也是小鹿，不管認(rèn)不認(rèn)識。“有點大姐大的這種感覺，”在單立人做幕后編劇的朋友老宅說，“我現(xiàn)在只是上了一些開放麥，她會在我下臺后說，我覺得你哪個地方稍微改一個詞，可能就會好一些；你開場應(yīng)該換一個什么樣的段子，比較簡潔的，能夠立刻讓觀眾笑出來?！?/p>
小鹿和她的單口喜劇朋友們，都屬于物欲不太高的人。他們主要的快樂之源是互相接梗抖包袱，以及上臺講段子不冷場、有人笑。小鹿指著自己從頭到腳的裝備，一樣樣算：白鞋300塊，還是好幾年前為了上臺買的假名牌，天天穿洗不干凈才成了日常鞋；褲子100塊，西裝馬甲是租的，內(nèi)搭針織衫39塊，“你看還有線頭”——她把線頭扯起來，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。
“我的欲望都在于喜劇能力的精進。”小鹿一本正經(jīng)地總結(jié)。
但選擇干這行，最要緊的還是快樂，找到同類的快樂。小鹿不是一個天性松弛的人，從小也不是人群里最好笑的那一個——她總覺得親哥哥天生比她幽默太多，因此哥哥總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歡，而她從來都是那個羨慕別人為何如此好笑并想努力逗笑別人的人。普通的長相、普通的成績、普通的性格，她自認(rèn)從小是個最普通的女孩，但自從上了大學(xué)，一直在想走不普通的人生道路的方法，比如回云南家鄉(xiāng)擺醬香餅攤，有朝一日成為“醬香餅大鱷”。
這條大鱷之路當(dāng)然失敗了，同時失敗的還有小鹿的大學(xué)科目成績。但后來，她努力考上了重慶某高校的研究生，在寫論文的枯燥里，思維發(fā)散跳躍的她開始每天用飛信給全班同學(xué)群發(fā)原創(chuàng)段子，只有一個人回復(fù)她“謝謝很好笑”。
往往是一群人里第二好笑的那個，成了喜劇演員，這句話小鹿用在了自己身上。2014年參加三里屯的單口喜劇培訓(xùn)時，她研究生還沒畢業(yè)，但直接促使她一年之后畢業(yè)就找了份北京的白領(lǐng)工作——搞喜劇的人在一起太開心了，話都落不了地，一個梗接一個梗，直到有人接上一個最破的梗繼而被群嘲。小鹿仿佛一下子從原來的世界跳進了另一個異時空，“想想北京還真不是隨便來的?！?/p>
再后來，就有了在單立人越來越松弛和放肆的小鹿。開會時滿屋子人哈哈笑，笑到隔壁的人投訴；有人突然說了特別奇怪的梗，她免不了要人仰“鹿”翻，邊笑出眼淚邊拍大腿喊：“我怎么這么開心，我這么窮，但是我好快樂！”
脆弱與頑強
單口喜劇演員的快樂簡單卻也脆弱。
國內(nèi)的喜劇行業(yè)大環(huán)境不穩(wěn)定，起起落落，形勢聽天不由人。綜藝節(jié)目的帶動是潮漲潮落，輿論事件是飛來橫禍，新冠疫情更是黑天鵝。小鹿從《福鹿秀》轉(zhuǎn)做《女性超車指南》正值疫情期間，單立人喜劇的線下演出暫停了大半年，線下轉(zhuǎn)線上已是形勢所迫。
比起把單口喜劇當(dāng)兼職的演員，全職喜劇演員的危機感更強。參加《奇葩說》只是其中一條出路，且無法保證成功。疫情時期夢涵找到單立人的石老板，提出愿意薪酬減半，石老板的回答也相當(dāng)感人：“嗨得了吧，不差你那500塊錢?！?/p>
能在單口喜劇這條路上走下來的，比想象中更少。
從北京的培訓(xùn)班回到重慶后，小鹿忙著寫畢業(yè)論文，但寫段子這事也沒停下，一直投稿，只是沒機會上臺。2015年畢業(yè)，一回到北京——小鹿用的是“回”——她就趕緊找北京的單口喜劇演出，到處看，想知道一年過去北京的單口水平發(fā)展到什么地步了。那時北京的單口喜劇演出大概每周能有一兩個，場地也不太固定，尚沒有公司化運營、成體系的單口喜劇廠牌，最多是開個公眾號賣賣票，像游擊戰(zhàn)——保證每周至少一次演出的單立人喜劇，要到2017年才成立。
就是在那時候，小鹿在舞臺上見到了喜劇演員令狐沖。她尊稱那位演員為“老師”，第一次看到令狐沖的演出時，她心里直呼“哇噻”：“控場能力、跟觀眾互動什么的，我覺得好好啊！就特別希望自己能成為這樣厲害的人?！?/p>
后來，令狐沖也簽了單立人；但再過了幾年，小鹿基本看不到他的演出了。年近不惑、家有妻兒，掙錢養(yǎng)家的壓力當(dāng)前，律師的本職工作占去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，漸漸忙到?jīng)]時間做單口。
“但他很熱愛這個，我知道?！毙÷拐f。
基本沒有人能從一開始就破釜沉舟做個全職單口喜劇演員。單口需要生活經(jīng)驗，另一種生活軌道往往是提供素材的源泉，但同時也讓他們面臨抉擇——純靠講單口喜劇謀生，對新人演員來說不現(xiàn)實。2017年單立人喜劇剛創(chuàng)立時，四人里只有石老板和周奇墨靠積蓄全職投入，小鹿和劉旸教主最初都是兼職。畢竟在當(dāng)時，單立人的每場門票只賣80、100塊，單口演員一周也就掙個兩三百。
小鹿、夢涵和賈耗和他們的電動車
小鹿不是會輕易冒險的人。直到近幾年，隨著脫口秀類綜藝節(jié)目的一次次助推，市場上對喜劇內(nèi)容編劇的需求越來越大，小鹿才逐漸轉(zhuǎn)換到全職的軌道上。但更多的人，還沒輪到被現(xiàn)實打敗，就已經(jīng)被自己的挫敗感打趴——在“如何才能一直好笑”這條路上，無數(shù)人倒在尷尬的冷場里，困在不自信里，卡在摸不著門道的瓶頸里。
老宅第一次看小鹿演出時，小鹿還是一個初學(xué)者。在南鑼鼓巷一個很小的場地里，坐了三四十名觀眾，小鹿是主持人，講了不少段子，老宅一聽就感覺“剛開始做沒多久、段子是平時準(zhǔn)備好的”，看得出來在用技巧，遠(yuǎn)沒現(xiàn)在純熟。兩個月后，老宅又看了她一場演出，基本內(nèi)容還是一樣，但舞臺感覺、節(jié)奏感都經(jīng)過了調(diào)整，好笑多了、觀眾也自如多了。
“隔一天看她的段子，你就會發(fā)現(xiàn)變一個樣，變得更好笑一些。她在不斷地打磨，直到段子已經(jīng)相對成熟，能夠上商演或歸到自己的專場里，再寫下一撥新段子?！崩险f。
有時候，段子的打磨就在趕開放麥的路上。小鹿和她的單口朋友們，都習(xí)慣在開放麥演出時開錄音筆，講完趕下一場時，就戴上耳機，邊開電動車邊回放剛剛的演出錄音。開放麥演出大概3到10分鐘，路程一般有10到20分鐘，正好夠復(fù)盤，聽到覺得哪里不對，下一場馬上就能調(diào)整，再看看觀眾的反應(yīng)。
包袱沒響，觀眾沒笑，冷場是每個喜劇演員必然會經(jīng)歷的煎熬。但從一開始，小鹿就只把它看作檢驗段子的手段：是段子本身不行，還是自己講的節(jié)奏不對？是沒把背景信息鋪墊清楚，或者這場觀眾對某件事沒有認(rèn)知和共鳴？
小鹿想，她雖然從小就不是最好笑的人，但她的確是最敏感的善于捕捉好笑的人。硬要說喜劇天賦的話，對幽默的敏感或許算是其中之一。
笑與哭的選擇
好笑是重要的，卻未必能讓一個喜劇演員走得足夠遠(yuǎn)。
單口講了些時段后，小鹿開始不滿足于講零碎的梗逗人一樂。她在電腦里建了一個文件夾，命名是，“我要表達什么？”
“你后來找到了嗎？”
“找到了。以前都是沖著梗去的，后來沖著內(nèi)容去，就是我想說什么，然后把它寫成段子。以前是我想段子，再編出一個故事把梗用進去，好玩就行?！?/p>
“誰還沒有10分鐘趣事呢？可過了那10分鐘后，你要開始袒露自己，要去找觀點，要敢于剖開自己呈現(xiàn)在大家面前?！崩险蛪艉@樣分析喜劇演員的進階之路，“很多人在場上講段子，其實是逐漸對自己心理療愈的過程。但你需要足夠的時間和技巧把那些陰影和痛苦包裝得很好，觀眾才會放松和笑，太著急把這些東西展示出來，觀眾會很緊張，可能對新人演員來說也是二次傷害?！?/p>
小鹿參加 《奇葩說》 節(jié)目
小鹿的袒露，通常與女性話題有關(guān)，兒時的重男輕女、月經(jīng)、婦科檢查、催婚催育，曾經(jīng)的痛苦和尷尬變成令人發(fā)笑的段子，在她的“女兒紅”專場里體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作為男生的夢涵第一次聽小鹿的演出時，在臺下緊張到不敢笑，心里暗想：“這瘋丫頭怎么什么都敢說？”
用令人發(fā)笑的方式表達自我，這是小鹿熟悉的舒適圈；但在《奇葩說》，一本正經(jīng)的輸出觀點、袒露自我，卻是需要勇氣的選擇。
夢涵說，感覺小鹿在《奇葩說》是真的想表達些什么。準(zhǔn)備《奇葩說》辯題時，小鹿會和兩三個朋友先頭腦風(fēng)暴，寫上一百多個點，從中選出二十個寫段子，再篩選出效果最好的五六個，組織成稿，然后提前去開放麥試講。
果不其然，場場爆笑。
“收到30年后的自己發(fā)來的人生建議，我要不要看？”在這道辯題里，小鹿難得認(rèn)真了一回——盡管開場依舊是無厘頭搞笑，“自己給自己的信，就是自信，自信你都不要你要什么”“別人寫的信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，我寫的信那肯定是好笑的一筆啊”，莫名其妙，好笑到上了熱搜。
但很快，切入正題的小鹿，認(rèn)認(rèn)真真念了一封30年后的自己寫給自己的信。信里寫到她出生后被寄養(yǎng)農(nóng)村、在重男輕女的環(huán)境下不被喜歡的童年，寫她的不快樂和不自信……
在后臺練習(xí)時，每次念到這封“自信”，小鹿就會哭，無一例外。真正錄制那天，是她唯一忍住了淚水的一次，信念很執(zhí)著：她不希望大家是因為煽情和淚水給她投票，觀眾投給她的票，她希望都是笑著按下去的。
小鹿的那封“自信”，是這樣寫的：
“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小朋友，你有一個很樸實的天分，就是踏實勤奮。你會靠著這個一點點走出農(nóng)村，一步步奔向世界，成為一個閃閃發(fā)光的人。會有特別多的人喜歡你，他們喜歡你，不在意你是男是女，就是喜歡你。我很愛自己，你也要愛自己，你心有多大，童年的快樂就有多大，未來的世界就有多大?！?/p>
《奇葩說》之后，小鹿離那個更大的世界，似乎又近了一點。盡管，她意識到自己可能需要犧牲更多的時間、付出更多的妥協(xié)，“讓全國人民笑起來?！?/p>
今年年初，小鹿、夢涵和賈耗一起去看《你好，李煥英》，小鹿一開始笑得嘎嘎叫，到最后又眼淚鼻涕流了滿臉，還不忘給夢涵遞紙巾，“你也不行了吧?！笨捱^笑過后，更多的是羨慕：“什么時候咱們也能做出這么好的喜劇電影？”
小鹿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那個關(guān)于何謂更好的喜劇的雛形。但眼下，時機未到，處在自己“艱難”時刻的喜劇人小鹿，她的下一個會議即將開始。為了給我們多爭取幾分鐘拍攝時間，她在胡同里90度大擺臂撒腿跑了出去，就好像在奔向她為自己許諾的，那個更大的關(guān)于喜劇的未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