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|乒乓世界冠軍的知青歲月

稿源:南方人物周刊 | 作者: 金大陸 吳四海 日期: 2020-08-11

“我是上海知青張德英,1966年曾榮獲全國少年冠軍??戳四銈冊?1屆世乒賽的電影,我很激動和難過,只能說我想打球”

口述 張德英 采寫 金大陸 吳四海 編輯 周建平 rwzkjpz@163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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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當代中國,沒有其他體育運動能像乒乓那樣,承載著如此多珍貴的歷史記憶。這些歷史常讀常新,如“乒乓外交”在今天來看就有著更為豐富的意義。被徐寅生稱為“乒乓球世界冠軍搖籃”的上海,從1953年第20至2018年第54屆世乒賽,為國家隊貢獻了近三分之一的主力隊員。上海通志館與中國乒乓球?qū)W院合作,為21位老中青上海乒乓名將做了口述史,個人命運與時代變遷的相互印證,是這些故事的一個母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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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節(jié)選的是“知青冠軍”張德英的故事。1953年生的張德英是黑龍江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上海知青,1974年代表黑龍江省女隊奪得全國錦標賽團體冠軍,并入選國家隊。她是第34、35、36屆世乒賽女子團體冠軍主力隊員,兩獲女雙世界冠軍,曾任上海乒乓球隊教練,后創(chuàng)辦張德英乒乓球培訓中心。文中,張德英回顧了自己的乒乓與知青經(jīng)歷交集的歲月,以及其拼搏的一生如何體現(xiàn)她所理解的“精神與命運”的關(guān)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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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記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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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屆世乒賽在北京舉行的時候,我正在靜安區(qū)常德路小學讀書。那時學校的球臺不太好,但我打球的勁頭很足,一放學就去打,有時回家后還到附近小菜場的板臺上打;平時則喜歡看別人打球,小學老師也指點一下,總的來說是自然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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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4年,上海市少體校招生,記得是在黃浦體育館測試選拔的,我穿的是塑料鞋,水泥地很滑,我索性就脫了鞋子,赤腳上場了。也許招考的老師看我有股勁,打球的靈敏性也不錯,就選了我。進隊以后是池惠芳教練帶我的,因為進行了正規(guī)訓練,進步很快,成績也蠻好。這時中國乒乓球隊為國爭光的事跡已為萬眾景仰和追捧。我就把莊則棟、徐寅生、李富榮、張燮林、林慧卿、鄭敏之、李赫男等世界冠軍的照片掛在床前激勵自己。我是典型的左推右攻正膠打法。1966年我14歲,池指導帶隊到北京參加全國少年比賽,我和徐劍琴、邵培珍組成的混合組拿了全國團體冠軍。周總理給我們頒發(fā)獎狀,我們真是又激動又高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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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當我打球技術(shù)上升時期,“文化大革命”開始了。市少體校也停止了訓練,乒乓館的大門關(guān)閉了,沒有球打了,我很傷心。但我確實喜歡打球,就約了隊友王家麟,從窗戶里爬進去,那時人比較瘦小。而且我們還隨身帶著電燈泡的,因為球館里面的燈泡都被卸掉了。打完后我們再從窗戶翻出來。那時,我和王嘉林還騎著一輛自行車,要么他帶我,要么我?guī)?,到處約人“打野球”。記得我們曾去上海音樂學院打過一次比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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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,“上山下鄉(xiāng)”運動開始了。我見黑龍江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招人,還說有打乒乓球的地方,而且兵團還有工資,我便決定去了。市少體校有三十幾個人報了名,乒乓球隊的只有我去了黑龍江兵團,還有一個人去了江西。那天,同學幫忙弄了輛黃魚車,把我在市少體校宿舍的行李運回家中,我還從車上摔了下來。走的時候很多人都到火車站送行,我們一幫十幾歲的孩子,聽著高音喇叭里 “到農(nóng)村去,到邊疆區(qū)去”的歌曲,踏上了赴北大荒的征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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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坐了三天的火車,我們到了兵團所在地,舉目望去,沒有房子,只有幾頂帳篷,帶隊的說今天晚上行李都堆在外面,人在帳篷里休息。但沒辦法躺下,大家就是背靠背地湊合著睡。第二天,因為人多不夠住,又搭了些帳篷,包括廚房、廁所等。我們?nèi)サ臅r候是4月份,冰雪剛剛開始融化。第一份工作是裝卸工,就是到火車站去裝卸煤、木頭、面粉等。工作時間不固定,有時火車是晚上來的,哨子一響,我們就集合上工。那時也沒什么機械化的工具,主要靠雙手搬上卸下。50斤一袋的面粉還算好的,最難搞的是煤炭,我們先要用鐵鍬鏟到筐子里,再抬到堆場去。水也不夠,每天除了刷牙一杯水外,洗臉是用冰融化的水,含有不少泥沙,毛巾、被沿都是黑乎乎的。更難受的有虱子,搞得全身發(fā)癢。冰天雪地里,只能吃饅頭,菜就是大白菜加個湯。上個廁所,屁股會被凍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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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第一次收到上海來信,晚飯后,大家紛紛上鋪打開手電,看自己的家書。不知誰看著看著“媽啊,媽啊”地哭了起來,緊接著又一個哭了起來,十多歲的姑娘哪經(jīng)得起這種情緒的渲染,全屋的人哭得像個大合唱。后來連長找到我,責怪我?guī)ь^哭,我是不承認的,因為確實不是我?guī)У念^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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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說打球,睡的都是帳篷,通鋪之間的通道非常窄,連吃飯的臺子都沒有,怎么可能打球呢?后來逐漸好些了,磚頭房子造起來了。就這么過了大半年,我爸爸生病了,我挺著急的,總覺得在這里待不下去,就想走人。我請了假,背著兩個旅行袋打算回上海。巧的是同車來的一個上海小姑娘,她媽媽也生病了,我們二人就一同上路了。我們先乘車到哈爾濱,再乘車到大連,那時知青基本上都不買票,我也如此,遇到查票的就躲到廁所,把門插上,或是開始查票時,車正好進站了,我就從一扇門下車,再從他們身后的門上來,跟查票的人兜起了圈子。哈爾濱是大站,查得嚴,我就在前面的一個小站下車。同行的小姑娘是小業(yè)主出身,比較怕事,到了哈爾濱就不敢再走了。我反正一門心思要走的,在大連買了張9塊錢五等艙的船票回到了上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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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父親已經(jīng)去世了,我又不想再回去。聽說崇明有農(nóng)場,我就過去打聽,但因自己的關(guān)系已轉(zhuǎn)到外地,人家怎么能收呢?實在沒辦法,只得硬著頭皮又回到了連隊。這下好了,兵團戰(zhàn)士“臨陣脫逃”,連隊兩百多人開會批斗我,逼我做檢查。我只得照當時的政治口徑說犯錯誤的原因是“資產(chǎn)階級思想嚴重”、“扎根邊疆的意志不堅定”等,最后落了個警告處分。后來連長叫我在下大田和燒爐子兩個活中二選一,我選了后者,即一個人負責燒七個爐子,沒想到這一燒就是一年。燒爐子就是用兩個籮筐一根扁擔鏟煤挑煤,再加上鏟煤灰清爐子,周而復始。夏天不燒爐子,就到食堂扛面粉袋,和面做飯,我包餃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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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打球,我要打進國家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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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屆世乒賽在名古屋舉行,師部放露天電影,我拿著小板凳,坐在冰天雪地里看完了這部紀錄片。在電影里,我看到了徐寅生、李富榮等上海籍運動員,我是邊看邊流淚?;氐秸障囵^的小木屋,我點亮蠟燭,拿出從上海帶到黑龍江的乒乓球板?;蛟S是感到前途渺茫,或許是出于對乒乓球的情結(jié),我倚在窗前,情不自禁地放聲大哭。之后我鼓足勇氣,拿出信紙,含著熱淚給徐寅生寫了一封信。現(xiàn)在我還記得信的大意是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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尊敬的徐指導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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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上海知青張德英,現(xiàn)在黑龍江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。1966年曾榮獲全國少年冠軍??戳四銈冊?1屆世乒賽的電影,我很激動和難過,只能說我想打球。希望您能在百忙之中關(guān)注我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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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是發(fā)出去了,但沒回音。后來徐主任說他沒收到,收到的話肯定是要回的。第31屆世乒賽后,各項體育活動都開始逐步恢復起來,我們師部與當?shù)乜h里搞了乒乓球比賽,我也報了名。當時拍的照片我還保留著,木制的乒乓臺凹凸不平,盡管條件不好,但氣氛非常熱烈。最后我與黃浦區(qū)原少體校的一名隊員決冠亞軍,我獲得兵團的女子第一名。男子第一名是打削球的王昉,他后來也進入黑龍江隊當陪練?,F(xiàn)場的觀眾起哄說讓男冠軍與女冠軍打一場,我還贏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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給國家隊徐寅生的信沒有回音,我就又給省隊寫了封信,先自我介紹是上海知青,現(xiàn)在在建設兵團一師,原來得過全國女子少年比賽團體冠軍。省里接到我的信后就來聯(lián)系了。因媽媽生病要回家一趟,我就順道去了哈爾濱,跑到省隊的訓練館。記得我是穿著北方的那種大皮靴進去的,而且當場試打了,省隊教練一看不錯,就決定要我,讓我回去等消息。其實,此刻心里蠻慌的,因為有過想回上海農(nóng)場的“前科”。兵團是屬于沈陽軍區(qū)管的,當時沈陽部隊也有球隊,但不是十分專業(yè),當知道省隊要調(diào)我后,是否會放我走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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調(diào)令下來了,果然師里不放我。但我鐵了心要去省隊打球,于是那晚我敲響了師長家的門,師長不在家,我就跪求他的愛人讓她說服師長放我走,說我不想去當兵,只想到省里打球。師長老婆看我如此渴求,心軟了,當著我的面給師長打了電話。第二天,我整理好行李,師長叫了部車,我拿了自己的檔案材料,跟誰都沒打招呼,只是和師長道了謝,就鉆進了吉普車,車子飛也似的開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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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了哈爾濱,進了黑龍江省隊。我非常感謝看中我的那位教練,進隊后他對我說,那天你穿著翻毛大皮靴,都能把我們省隊的隊員打敗,我沒有理由不要你。這樣,經(jīng)歷了六七年的波折后,我重新開始了乒乓球的正規(guī)訓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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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我的歲數(shù)大了一點,但不久我就得了全省的冠軍,接著代表黑龍江省赴京參加1972年的全國五項球類運動會,我贏了梁麗珍,進入前八名,獲得單打第三名,前八名里就我一個是來自省隊的。梁麗珍對別人說,這個黑龍江人,東打一個,西劃一個,不知往哪里打,像個土八路。有人跟梁麗珍說,她是上海人,是上海知青。我的目標不只是在省隊拿一份工資打打球,我是立志要進國家隊的。目標一旦確定了,我真是萬般珍惜現(xiàn)在的機會,訓練非常自覺,絕對刻苦。我練出的正手高拋發(fā)球,至今沒人超過我。早上跟籃球隊一起跑步,人家跑得多快啊,但我內(nèi)心里響著的聲音就是“我要進國家隊,我要進國家隊”,信念的力量支撐著硬是不落下。黑龍江冰天雪地,一路跑下來口罩、眉毛都是白糊糊的冰碴。我還在小腿綁著沙袋做蛙跳,讓自己的步法更輕靈。人家禮拜天休息,我加班打球,而且還專找男隊員練。有一段時間,我的推擋不太好,此時韓玉珍主動提出幫我練,我當然求之不得,推擋是她的強項啊。誰知她凌晨四五點鐘就來敲我的門,那就練吧,反正我是拼了,滿腦子就是盡快提高球技,早日進國家隊。這一拼就是三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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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借調(diào)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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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年,我們黑龍江隊在南寧得了全國冠軍,我是一路橫掃對手,這在黑龍江乒乓運動史上是從未有過的。后來我還到男隊訓練,其中有一位教練是孔令輝的父親。我想,這下可以進國家隊了吧?但好久也沒有什么信息。打聽后得知對我進國家隊是有些爭議的,主要認為我的年齡有些大了。我心想自己已經(jīng)拼到這個程度,因年齡問題這個客觀存在的情況進不了國家隊,又不是因為主觀不努力、技術(shù)水平差。這個打擊是很嚴重的,我還有什么前途呢?你們不要我,那我就不打了!甚至做了退役的打算,因為通向最高臺階的門被一個我無法改變的原因卡住了。真沒想到,此時省體委和教練找我談話了,說是剛剛接到國家隊的借調(diào)函,借我去歐洲參加斯堪的納維亞錦標賽。我一聽,霍地站起身說:機會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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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5年10月,就在出國比賽前的一兩周,國家隊組織集訓了。人家借調(diào)是輕裝簡出,我索性把行李統(tǒng)統(tǒng)搬進了國家隊。我想,要是成績不過硬,國家隊不要我,我就直接回老家上海,何談再回省隊呢!一同去的遼寧隊的隋建瑩、李明、劉新艷都是國家隊隊員,已經(jīng)在國家隊好多年了。當時國家隊分一隊和二隊,我在二隊集訓。去歐洲比賽的第一站在南斯拉夫,因出國了上街穿的是高跟鞋,像我這種常年穿運動鞋的人怎么能適應呢?結(jié)果在過馬路時,被路上的石頭絆了一下,腳當場腫了起來,痛得直冒冷汗,鞋子也穿不進去,嚴重到只得去醫(yī)院診治。第二天的比賽怎么辦?我深知自己已沒有退路了,此時也容不得多想,我全然不顧,堅持上場,咬著牙拼盡全力把比賽打完,并且一場沒輸。下場后,我的嘴唇都咬出了血,腿上烏青。和我一起出訪的隊友隋建瑩說,張德英,我算服你了!我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說,我和你們不一樣??!我打不好就要回北京拿包走人啦。此后,在斯堪的納維亞比賽中,總共28場球,我又是全勝。大概是因為成績顯著和精神向上吧,我正式進了國家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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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與命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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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6年,我作為國家隊隊員準備參加在朝鮮舉行的亞洲乒乓球錦標賽。命運就是這么捉弄人。出發(fā)前,我騎車去北京火車站送焦志敏的姐姐回黑龍江,因下雪天路上結(jié)冰,在崇文門附近車子打滑,我被摔了下來,只能推著自行車到醫(yī)院治療。結(jié)果關(guān)節(jié)嚴重扭傷,韌帶也壞了,手臂腫得衣服都穿不了。近期不好練球了,急也沒用,我就在房間內(nèi)拿板顛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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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市少體校去黑龍江生產(chǎn)建設兵團之前摔了一跤,打斯堪的納維亞賽前摔了一跤,現(xiàn)在打亞洲錦標賽前又摔了一跤。但每次摔跤,我都沒有“摔倒”,好像摔掉了壞的東西,留下的就是好的事情,反而更加向前了。人往往就靠著一股精神,這才真正叫苦盡甘來。盡管兩個禮拜沒上臺練球,我在正式賽場上仍舊一場沒輸。如果說參加瑞典斯堪的納維亞的比賽,是通過歐洲對手關(guān),那么這次就是通過亞洲比賽關(guān)。歐亞的考驗都合格了,我終于成為國家乒乓球隊的主力隊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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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7年,我正式進入國家隊團體賽的陣容,參加了在英國伯明翰舉辦的第34屆世乒賽。在團體賽的關(guān)鍵場次中,我出戰(zhàn)朝鮮隊、日本隊、韓國隊,共打了4盤單打、3盤雙打,皆以2∶0獲勝,這在我的乒乓人生中是很重要的一章。頒獎儀式上,我激動得落淚了,內(nèi)心非常感慨:“文革”三年,兵團三年,在省隊又是三年,人生有幾個九年??!我腦海里像過電影般,閃過一連串自己在裝卸、在筑路、在燒爐子的鏡頭,現(xiàn)在終于站在了世界冠軍的領獎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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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5年,第33屆世乒賽后,全國搞起了 “反擊右傾翻案風”,乒乓隊也整天開會、寫大字報等。記得國家隊還一度被下放到北京光華木材廠。你還別說,打球不累,倒是開會坐著屁股疼。所以通知我去開會,我就盡量敷衍,我知道進國家隊不易,就是一門心思練球。訓練之余,最好的休息方法就是看書。在國家隊中,我是看書比較多的,尤其喜歡看歷史人物傳記方面的讀物,如《拿破侖傳》《第三帝國的興亡》《武則天》等。晚上10點熄燈以后睡不著,就拿著手電筒看,從中提煉和領悟為我所需的思想層面的東西,以及精神與命運的關(guān)系。不是說我進國家隊時歲數(shù)算大了嗎?如何站住腳、如何獲得世界冠軍,一方面是靠刻苦訓練,另一方面就是想從書中汲取知識的力量。我總覺得,人是要有股精神來支撐的,只有如此,你才會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,才會時刻保持旺盛的斗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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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國家隊從1975年到1981年一共待了七年,打了三屆世錦賽,退役時28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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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役前,我世界排名第一,起初隊里還想叫我打雙打,但我畢竟已28歲了。1981年底,全國比賽在河北石家莊開戰(zhàn),國家隊隊員全部回省參賽,最后是黑龍江隊與上海隊爭冠亞軍。我跟隊里說了,與上海隊交手,我不上場。但教練非要我上,焦志敏是我?guī)С鰜淼?,此時也 “拎不清”地勸我上。結(jié)果我還是讓掉了,對此焦志敏一個勁地哭,其他人也怨三怨四的。我說,可以了,黑龍江隊冠軍拿過了,第三名也拿過了,這次拿個第二名,就全了。我說不要上,你們都不聽,怎么辦呢?她們不響了。賽后我就調(diào)回上海了,領隊責怪我不早說。可這事怎么能早說呢?能干自己老本行我就心滿意足了。這樣,我就在上海隊任教練,帶一批小選手。人的一生總是曲曲折折,就是要在鍥而不舍的努力中,實現(xiàn)自己每一階段的人生規(guī)劃。說實在的,我當初對自己的人生規(guī)劃就是“三部曲”:第一,打進國家隊;第二,入黨;第三,回故鄉(xiāng)上海。我當初的規(guī)劃全都終于實現(xiàn)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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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喝黃浦江水長大的,我是上海的女兒。拼搏了一生,有艱難,也有輝煌,我這輩子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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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節(jié)選自上海通志館、中國乒乓球?qū)W院合作項目《國球之搖籃——上海乒乓名將訪談錄》,復旦大學出版社即將出版。文章有刪改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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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來源:張德英本人,部分來自上海通志館、中國乒乓球?qū)W院合作項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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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0期 總第810期
出版時間:2024年10月21日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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